泡啊泡，生活美好如斯！生活荒唐如斯？

　　朋友打电话来，说他现在的生活可以概括为一个“泡”字，令我好生惊奇,因为生活中可泡之物其实非常有限。1989年版的《辞海》对泡的解释是“用水冲注或者浸渍”，所举的例子只有两个：泡茶和泡菜。当然我的朋友没这么简单，如果只是泡茶和泡菜，那就太寡淡了。我的朋友属于那种有点闲钱(前些年挣了一票)、有点闲时(单位的工作只需每天去晃上一脸)、有点闲情(老婆跟别人一走了之)的主儿，在泡茶和泡菜之外还有泡澡、泡吧、泡妞以及泡方便面诸泡。如果一直就这么泡啊泡的，真是堪称美好的生活享受。

　　不过，泡澡这种美好的享受对我来说已经久违，关于泡澡的种种难以言表的美妙之处，张扬在他的电影《洗澡》里勾画得恰如其分，看这部电影的时候，总让我想起毛泽东时代的公共浴室。而现在随处可见、设备齐全的所谓洗浴中心里，已经很难体会到旧时滋味了。现在我们更多的时候是在家中的卫生间里冲澡，但这冲和泡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两种体验。如果勉强称之为泡，那意思也只是待在里面，就像比利时作家菲利浦·图森的小说《浴室》里的那位先生，即便是待在里面不出来，也不能叫泡澡，只能叫泡浴室。这样的泡法有点类似于泡吧，只是这吧应该取名叫“洗澡吧”或者“浴室吧”。

　　但是真要泡吧，就不必委屈自己待在浴室里面了。这样的去处，我们的城市里多的是。酒吧、茶馆、咖啡屋，心情不好或者心情太好，无处可去或者没心思去任何地方，都可以进去泡上一泡。自以为小资或者向往小资的人给泡吧贴上了时尚的标签，其实是很累的一种搞法，冲淡了它本质的享乐主义的一面。泡吧类似于泡菜的制法，是一种浸渍：人与人、人与环境气氛互相浸润渗透，然后变成一种味道的共同体———泡与被泡成为同谋：该得到的已经得到，该失去的同时失去。能泡出艳遇绯闻或者爱情，就更加锦上添花了。

　　当然泡妞就更复杂了，在行为方式上此泡并非彼泡，在词义上也远远超出了《辞海》的解释。不过，读过罗兰·巴特的《恋人絮语》(或译《一个解构主义者的文本》)之后，则略可感到泡妞之泡在词义上的回归：冲注或浸渍。泡妞的真正意义是泡在恋爱的心情之中，与身体泡在沸汤之中的泡澡、精神泡在某种气氛中的泡吧、茶叶泡在茶壶里面的泡茶有着大致相当的泡的意味。不过泡成淡茶就没什么趣味了；最好是像泡菜，泡得浑然一体才好。否则，就成了泡方便面，可以速食充饥，却少了生活滋味。

　　泡澡、泡吧、泡妞以及泡茶和泡菜，所有可泡之物都属于生活中的享受，这是我从朋友以泡概括的生活中的发现。生活中还有多少东西是可以泡一泡的呢？泡工作？泡钞票？泡官位？泡气车？泡电脑？泡马路？泡公园？……当我试图把泡推广下去，这才发现，如此泡法，所有的好时光也都要被泡走了。最后，也许只有中药是勉强可以泡的，然而这时候的“泡”已经彻底变了味道。

　　泡啊泡，生活美好如斯！生活荒唐如斯？

　　文/秦巴子

责任编辑：嘟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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