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说她生活的根并不在这座城市，却不曾想在这里付出了自己所能付出的一切，为了一场明知没有结果的感情。而经历过那么多事的她，年龄只有20岁。在电话里听她平静地说着自己的故事，我一点也不能把面前坐着的这个人和那个平静的声音联系到一起，因为眼前的她毕竟还是太年轻了，没有一丝妆容的脸，让年龄远远大于她的我体会着已经远去的青春。

　　 她像时下所有年轻人一样，斜挎着背包，长长的头发在脑后束成一束。在整个讲述中，她的语言总是处在一种断断续续的状态中，有时候听起来甚至有一种前后矛盾的感觉。直到她讲完整个故事之后，我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——她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有时也无法言表，思维与行动时常处在矛盾中，而她又想在陌生人面前能够尽量让这一切得以自圆其说，于是就有了她的这种表现。其实，任何一个旁观者都能看得出她内心的矛盾与痛苦，因为在她那张年轻的脸上有着一种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沉闷——

　　 三年前，我从遥远的林区来到哈尔滨，因为我考上了这里的一所学校。新的住读生活对我来说是很新鲜的，每天课余的时间和来自各地的同学接触，我觉得自己原来生活的林区是那么的闭塞。同班有一个男生，高高的个子，挺挺的鼻梁，长长的睫毛，长得就像现在的青春偶像陆毅，那时我就特别愿意远远地看着他，因为彼此接触的机会不是很多。我知道那是一种欣赏，仅仅是因为他好看。

　　 转眼到了第二年年末的时候，我们班几个同学相约来到落满积雪的江畔，毕竟年少总是浪漫的，只有我们那样的年纪才会想到在那么寒冷的日子去那样一个地方。他也在同行的行列中，让我没想到的事就在那天发生了。我们的游玩进行到一半的时候，他突然来到我面前对我说：“咱们到那边走走吧。”我当然没有理由拒绝，就跟着他远离了其他的同伴。在长长的江畔，我们缓步走着，话题也不知集中在什么上。走出没多远，我感觉他很自然地就把他的手放到了我的肩膀上了……他也是一个外地人，在哈市没有任何亲戚，在那个寒冷的冬日江畔，我突然觉得我们两个人是那么的靠近。后来我想，也许那一刻就是我们故事的真正开始吧。

　　 我是一个心事很重的女孩子，心思也很缜密。对于女孩子这一特点，不是所有的男孩子都能了如指掌的。为此，我们在相处的日子里，总是为了一些小事而不愉快，好像各自藏着各自的心事似的。这一点在刚开始的时候，还被相恋初始的快乐所掩盖，谁也没有在意到这个致命的弱点。但是越到后来这种快乐的感觉就越少，彼此之间总感觉缺少一种融洽。在四月份的一天，也是头几场春雨淅淅沥沥的日子，我和他一起来到户外散步，他在路上对我说：“咱们以后还是做朋友吧。”恋爱中的人应该都明白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。这就是我们的分手，同开始一样简单。

　　 不管怎样，这也得算是我的失恋吧，我还是很伤心的，每当在平日里看到他的身影，心里都有一种酸酸的感觉。再后来，他因为家里的事总是回去，我们之间见面的机会就少了。也就是在那段日子里，他的最要好的朋友走近了我。

　　 那是在去年毕业前的时候，我和几个人到一个家在哈市的朋友家里去玩，他的那个好朋友也去了。在那个朋友家里，他向我说了很多对我印象很好的话，并表示愿意和我接近。当时我并不相信他所说的一切，因为我刚刚结束的那场恋爱他知道得清清楚楚。当天晚饭之后，他的话更多了，全是一些让人容易产生误会的话。大概所有的女孩子都愿意听这样的话吧，因为这表示毕竟有人对你有如此的好感，对于虚荣心来说也是一种满足。聚会结束后，是他把我送回了住处。第二天他就敲响了我的房门……也许正是因为了解，所以走近对方都很容易。我觉得自己精神上又有了寄托，有什么话我也愿意和他说，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把他当作了相知的朋友了。

　　 然而一件偶然的事，让我突然改变了自己的想法。那是一个傍晚，我和他在一个同学租的房子里正在闲聊，忽然，已经很久没见面的那个“陆毅”推门进来了。当时的情景真的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：尴尬。无论是对谁来说都是如此。他们俩人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，但也明显看出了不自然。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，就是想哭的感觉，也说不清为什么。可当着他们的面又不能让眼泪掉下来，于是我就忍了又忍。那时我才意识到，和他们当中无论谁在一起，都躲不开另一个人的影子。自那天晚上之后，我们之间见面的时候少了，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，也许是因为临近毕业的关系，我们之间这样淡了下来。毕业后，第二个男友回到了家乡，而我和那个“陆毅”却都在哈市找了一个不是很好的工作，但总算是留在了哈尔滨。毕业时都不知对方在什么地方上班，在一次偶尔回学校办事的时候，我们互相碰上了，两个人都很不自然，这才问起彼此的工作情况。也是在那次，他给我留下了他住处的电话号码。

　　 我得承认走上工作岗位的生活是艰辛的，因为我的工作是业务员，每天都要在这个城市的角角落落里奔走，那种感觉以前是从未有过的。而在这个城市里我又一个真正的朋友也没有，一肚子的苦水无处倾泻。工作不久，我结识了一个比我大十多岁的已婚男士，只是觉得他很懂得我的心思，所以有什么话，或在工作上遇到什么难心事，我都愿意找他说一说，哪怕解决不了什么问题，也总比一个人闷在心里要好得多。但也正是这个男人改变了我长期以来的一个想法……

　　 那是在一次晚饭时，这个男人突然对我提出了这样的疑问：“你怎么还是个处女呢？”当时我真的是觉得无所适从，就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似的。回到住处后，我脑子里一直在想这个问题：我是在为谁守身如玉呢(其实守身如玉并不一定是为了谁，有时仅仅是为了自己)？这样做值不值呢？不知为什么，那天晚上，我想到了他——我的第一个男朋友。于是，我按照他留给我的电话找到了他。在电话里我们聊了很长时间，彼此对过去都有一种释怀的感觉。放下电话之前，他约我到他的住处去玩。

　　 几天后，一个休息的日子，我下午就去了他住的地方，我们在那个简简单单的屋子里聊了3个多小时。那是我们毕业后第一次长谈，突然就觉得很投机。到了晚上6时许，他建议我在他那吃晚饭，于是我们一起出去买了酒和菜，回到住处共进晚餐。

　　 随着几瓶酒下肚，他的话题自然就回到了从前，他对我说他其实还是很在乎我的。一句话勾起了我的伤心事，我们把七八瓶啤酒都喝了下去。喝到最后我们都觉得脑袋发木，虽然神志还算清醒。再到后来，我们彼此说着赞美对方的话，一切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……(讲到这里，我清楚地记得她对我说了这样一句话：啤酒真不是什么好东西)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去，而是留在了他的住处。

　　 原以为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新的开始，但是后来我才发现，几年的时间彼此都没有太大的改变，我的心思还是那么让他不可揣摩，还是在意他每一个细小的表现，而对于他向我提出的一些要求，我也不能做到，比如他让我收拾屋子、洗衣服等。而他呢，也不太知道照顾人，是比较以自我为中心的那种。细究这里边的原因，也许是我们还没有情到深处吧，不都说为了自己爱的人，做什么事都愿意嘛。但我又不得不承认，我在一定程度上喜欢他，我并不后悔自己的付出。我们之间也许只能有那种短暂的快乐吧。记得曾经有一个朋友对我说：“你可以保证你现在不后悔，你能保证你一辈子不后悔吗？”对于她的这个问题，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我现在的想法是，即使说后悔又有什么用呢？时光不能倒流，一切都不可改变了。

　　 我和他现在的关系真的是一种很尴尬的关系，他那个住处我还是隔三岔五地去一趟。对于两个身处异乡的年轻人来说，这也许是化解寂寞的一种办法吧。

　　 婚姻对我来说还是一件很遥远的事，对于它我现在也不敢去细想。每每想到自己目前的状况，我的心绪都很乱。我总觉得自己的爱处在一种流浪的状态下。也许我已经到了需要别人帮我整理思绪的地步？

　　 在谈话中，她还给我背诵了席幕容那段著名的散文《无怨的青春》。我知道她是在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理论依据。这是一个矛盾的女孩，一个走在传统与现代边缘的女孩。

　　 我不知道她的故事会沿着什么样的方向发展下去，我只知道，喜欢一个人其实很容易，尤其是在你不了解那个人的时候。一句话、一个眼神、一次微笑、一个小动作，甚至一套得体的衣服都能成为你喜欢的理由。只可惜喜欢是一种美好的感情，它也像所有美的东西一样易逝，所以大街上流行“相爱容易相处难”。失败的初恋对于女人来说，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痛，更可况是这样的初恋呢？（本报记者 田文雁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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