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是十几年以前的事了。她一直偏头痛。他不知道从哪本书上看见一帖民间偏方———用晒干的鲜花装进枕头里,每天枕着它睡,可减轻疼痛感。在一个初秋的黄昏里,他终于把一个盛满花朵的小枕头递到她手里。那时候,她一直对他素面冷态的,在心里认为着,他并非是自己无可选择的最终。所以,拿过那一只小枕头,还不禁在心里嘀咕他的俗气———送什么都好过一只枕头的啊。她心里一千个不甘心。而那只枕头,恰如深夜的昙花,在静静绽开以后,便被她塞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,就像一个人与另一个人在往后的日子里再也不会相遇。
后来,他终于走了,随父母去了深圳。有一年,他独自一个人回来过年,给她写了一封短笺,千言万语都只表达一个意思———仅仅见一面。然而,等那封信辗转到达她手里时,也是他去到南京登机的日子了。即便他暗涌如潮,心脉欲碎,也是寻不到平衡了。这时,她才有一丝心疼———为过往的对他的素面冷态。
其实,这些年,她过得并不好,一场失恋,是一把嚯嚯的小尖刀,一下一下划在心上,汩汩冒着血。后来,她读到西尔维亚·普拉斯的诗———“对你来说/我是太纯洁了/你的身体伤害我/就像世界伤害着上帝/而我是一盏灯”。一颗抱着惊恫的心,即便遭遇怎样的快乐,也不能藏住绝望。只能继续生活,不得不去顺其自然的面对。有一阵子,走在街上,只要听见林忆莲用闽南语唱“我不醉,我不醉,不醉,请不要同情我……”,她便止不住地坠落———这首歌里埋伏着一个万丈深渊。那是个春天的雨夜,她深爱着的人挂电话过来,间接暗示要分手。那一刻,她像被人推入结冰的河流,是鼻孔被呛出血的惊愕和孤立。听电话之前,她一直开着收音机的。放下电话,午夜的电波里正流淌着林忆莲的这支闽南歌,恰如一种天籁,抚摸她尘世中不安和孤单的身体———她终于领受了被人遗弃的滋味,最最渴望的拥有,轻易失去,人生失控的意外,一发不可收拾。
孤单落幕后,还要一如既往的生活啊。不如转移心情转移爱恨到相对温暖的东西上去。
那盛满鲜花的小枕头,便是她拿来抚慰自己的凭依。拆开它,多年前的花朵早已失却了芳魂。她仔细地辨认———枕花、梨花、凤仙、木槿,更多的是那夏天里盛开的槐花,一小撮一小撮像婴儿的嘴等着谁来亲一口。她怀想收集这些花朵的主人,整整一个春夏的细密心事,终敌不过那个自己深爱着的男人的一个弃绝的电话对她人生的影响,她的泪止不住地往上涌。在一个个孤独的夜晚,怎样才能给自己寻求平衡她终是无可选择,她的爱终是与这枕头里的花朵一样萎谢了。水流花静,生活就是这样,经历已是山重水复,不复当年模样。
她母亲说她必须有一个婚姻的。她无法对母亲说出她的失败,她的孤单和她在苦涩的爱里蹉跎掉的岁月,她无言以对。在一个个无眠之夜,当孤单像虫子一样爬满她的身体,她都会想起年轻岁月里那个最宝贝她的人。(钱红丽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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