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我变性太大,
而是时间单位“年”,
已经显得过于迟缓笨重,
像头暮年的印度大象。
我现在不愿意想象一年以后的事情,
太多的变数使这个想象方程式没有确定的答案。
文:连岳
夹在《圣经》里的书签,写了我今年要做的七件事。第一件是“读完《圣经》”,那几章福音,当然迷人,如果文字能说性感的话,它们是性感的;但是旧约的繁杂、重复、罗嗦,却是最没有看相的文字,也许能藏着别的东西——也许没有——我希望每天有几分钟在单调的叙事中度过。这种仪式感恐怕是七件事中我能真正做完的,其他的几件则泡汤了。不是我变性太大,而是时间单位“年”,已经显得过于迟缓笨重,像头暮年的印度大象。我现在不愿意想象一年以后的事情,太多的变数使这个想象方程式没有确定的答案。
事实上,这种不确定的感觉并没有给我带来不安,写下一年内要做什么,表面是计算自己,实际的意图却是看看变动出现的次数,突然之物和你碰面、对谈,然后和它往另一个没有想到的岔口走到另一片林荫深处。甚至,面对一份几年内有效的计划书时,我无法扼制自己的厌恶感。我和他物的关系中,逐渐向一夜情靠拢,要的是新鲜和冒险,而一夜想变成百夜千夜,情就要成性交任务了,或者,成仇。我这时所说的一夜情,纯粹取其比喻,我有份值得珍惜的稳定的感情,我还认为,有能力保有稳定的感情,是一个人的尊严与魅力所在。
几年前,我在厦门中山路一座办公楼里坐班,周末和同事打通宵麻将,为精于此技,还买了几本《麻将必胜》之类的书研读,后来手感好得可以打盲。当时年轻,不安分,体现的也仅仅是用单位的望远镜看街上的行人,中山路是厦门最繁华的商业街,有无数表情;还有,骑着单位配给我的长江750三轮摩托飙车,大马力的发动机烤着双脚,吹着海风,还真是舒服的事。可是,不安分也仅此而已,我从来认为自己会在那个单位做下去,尽力表现,尽力往上爬。有天傍晚,头在他的办公室告诉我:你要当办公室副主任了。而这件事,又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,在生活中消失了。说的没有说过,听的也没有听过。我得到的教训是,在这个固定的壳里,我的命运可以想见要靠无数这样不可理喻的片段构成,这样的命运是和人的本质背道而驰的,至少,不是我想要的。我一直认为,这是自己得出的最重要的结论。
所以,固定突然就碎了,我由一棵植物变成一只动物,在跑动中捕获自己的口味。动物的几年,显然比当植物更有快感,以至于我现在总作一些多余的感叹:如果早点知道跑该多好啊。我现在不让自己的行李超过一箱,有个同事说我处于“拔腿就能跑”的状态。这个状态我想会一直附着我身上,它和越来越短的时间计量是相符的,如果自己太重,危机来的时候,就跑不动了。跑不动,要么做回一棵植物,要么,成为标本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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